中學生的故事（七）

　　朋友說到這裡，我問了一個積在心中很久的問題．為何胡子同聽到的全是批評學校的話？依我記得，倚中絕大部份的同學不是擁護學校的嗎？朋友說不知遁，因這事也是他從旁人中聽來的．我想，這大概是香港的情況吧，一個地區的大多數人，在政治上總是沉默寡言的．他們從不會示威，遊行（不論是支持或是反對政府施政），亦不會做出任何激烈行動．政治這東西，他們避之則吉，社會上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有強烈反應的通常是少數人的聲音，並壟斷著整個傳播媒介．．．

　　過完新年不久便是復活節假期，學生可樂也．

　　胡子同改變形像後已有三個月，同學們還是不怎麼理會他．

　　到了復活節，一個早已補消費文化重新包裝，改頭換面的節日，倚中舉辦了第二十八屆福音營，由耶穌受難節開始有一連三日的宿營，在啞玲島－－一個遠離俗世塵囂，四週是藍天碧海的地方舉行．校長，老師，好幾百同學都有參加．

　　胡子同呢？老師，同學原是有鼓勵他參加的．但他覺得五百元營費太貴，又不想老師替他出錢（倚中的老師原是極願意的），所以此時他就呆坐家裡看看電視，上上網以打發時間．他並不是閒，只是復活節假中英化學也有大型報告要做，又大又難，令他沒心機做．

　　他上了一個名為可大人的討論區，這是學校裡的反對派所開的一個地下論壇，專門對學校的措施，學校的行政方針評頭品足，讓一眾非正式議員評論時事的地方．（當然大部份的大事只局限於校內的瑣碎事，不過在他們眼中也挻大的）．

　　「某數學老師今早用英文宣佈數學天地的活動時讀錯了三個音，他的基準試是否不合格的．．．」

　　「Miss Chan本月已是第五次穿那套衫了，難道她沒錢買衫？」

　　「她念舊嘛，聽說那套衫是她的男朋友送她的，日日穿也願意啦！」

　　．．．．．．

　　「認真無聊！」胡子同心裡想．

　　他轉去新界ｘｘ區新聞專區去看看，那兒剛有個新post.

「新界ｘｘ區的村屋一帶有１８個渠蓋離奇失蹤，有村民報稱案發其間看見八九個可疑青年在附近徘徊，警方懷疑是該區童黨所為．．．〕

　　「今天是四日連續公眾假期的開始，全日共十八萬人經羅湖口岸過關．．．．．．〕

　　「新界ｘｘ區區議員ｙｙｙ向政府遞交請願信，要求政府提升區議會的職能，落實權力下放的承諾．．．」

　　．．．．．．

　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ｘ

　　放完復活假，將有連續兩個月沒有長假放，這是一般中小學生最忙的時候．老師們都要趕書，又要出期終考卷，忙得不可開交．對學生而言，這是可死不可病的日子，倚中的學生們也沒有例外．胡子龍身兼數職，又要搞活動，又要顧及學業，早就只剩下半條人命，上網電視娛樂碰也不敢碰．

　　就在此時，網上流傳一段短片引起全城的哄動，但倚中的同學似乎沒有怎麼注意到．

　　一天，校長神色凝重的說了一段轟動全校的話．

　　「近來本校發生了一件大事，此事影響了整間倚中，全體的師生．這事令我一星期以來也失眠，甚至動搖了我對教育的瞳景．．．．．．」

　　有些同學很緊張，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有些似乎早已料到有這樣的一天．

　　事件大約是警方通知學校，復活節期間的渠蓋失蹤事件，與倚中的中二同學有關，校方已接手調查．

　　本地的傳媒最喜愛的就是份演監察者的角式，有這樣大的新聞，按傳統也要炒作三數天．倚中的鄭校長受了不少壓力，又失眠了幾天．

　　「傳統英中學生被揭與偷渠蓋有關，名望大趺．．．」

　　．．．．．．

　　「某教育家家指出，傳統名校自以為收的全是band one生，學業好時品行自然有保證，所以只著重吹谷學業成績，對學生問題視而不見．．．」

　　．．．．．．

　　「某大學榮譽心理學教授指出，可能是校方平日管得太嚴，使學生積存太多負面壓力，要找機會發洩，所以做出違法行為，建議學校．．．」

　　．．．．．．

　　「從事青少年行為研究達十年的王敏玲認為青少年因天性反叛，常會為博出位，逞威風而作出越軌行為．她建議學校家長相方保持冷靜與克制，切勿採取激烈動或嚴責，以免有反效果．最好多聆聽他們心聲．．．．．．」

　　．．．．．．

　　「同區某老師認為事件可悲，學校應加強公民教育，積極培養學生品得，做個守法公民．．．」

　　「一個在電腦派位選了倚麗雅中學的小六家長向記者透露，她後悔當初因認為該校校風好而放了它在第一志願．．．．．．」

　　「香港學校監察委員會認為．．．．．．」

　　．．．．．．

　　要是去年同樣時候發生這樣的事，胡子同必會說是那班同學不肯受教，百無聊賴，做出愚蠢行為，自毀終身．而事實上那班人一向的操行也不好，在校也有嚴重犯錯紀錄，老師花盡心思也不能領他們回頭，似乎會發生這種事誰也阻上不了．軟硬也不受，真拿他們沒有辦法．

　　面對傳媒對學校的連環指控，胡子同對學校的信心早已全然崩潰．他絕望了．原以為學校即或有種種不是，在道德教化上總有點成就．但現在連倚中最引以為榮的神話也幻滅了，倚中再沒有甚麼可留戀了．他只想盡快完成七年學業，默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