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劍蘭蟹爪菊剪開紅色的日曆

隨意拾起幾張禮物紙的碎屑

寫幾句歪歪斜斜的頹詩

對疊成飛機

拋向滿佈皺紋的海眉

忽然吹來無聲的嘆息

看不見的重量吃掉乾燥的紙

直吞落數千米下的海心

沙航

是否起航的漁船

都盼望靠岸的日子

離境的客機

都期待著陸的一天



起錨時天空是一抹溫暖的藍毯

對岸的七島都招手歡迎

海鷗在船頭引領前途的眺望

枝椏在崖邊噴出似錦的紅花



牧人的手杖伸出

無邊大海

沒有浪濤的直路

向迦南地伸延

或許應稱作嘉楠

何等美麗的名字

牛奶與蜜糖的地方

螢白的願望



經過水災、雹災、蛙災

親歷蝗災、虱災、蠅災

撲面的麈埃繞過耳殼的迷宮

風窰的星屑擦過

布衣卻無火燎的氣味



如逾越節期筵席

沒有佳餚烹燉

卻有羊羔無酵餅葡萄汁

堆砌成疊疊的感激

果香一陣陣揮灑

如荒漠的伊甸



抓著退色的光榮

昂首奔向流奶與蜜的前程

夢想踏足約旦河的時候

用廿載的足繭刻壓

抵步的心情



哪知葦河過後是茫茫的沙土

四處只有乾燥的刀聲

雲柱火柱停住多日

沒有上昇的痕跡

遙望遠處只有朦朧和雲霧

灰調如五重降弦徘徊在重音區輪舞

慘白的殘瓣帶著焦灼的邊彎

鋪滿時刻昇降的黑白鍵

蕭邦的尾巴



從此白晝等待黑夜

黑夜等待黎明

乾旱無水的野地

揚著長銹的陸地艦

方舟沒有輪子引擎亦無竹蜻蜓

還待下雨時份的滑行拋升



前未能去進後而未能返

往沒有轍痕來亦無人丁

缺了角的藏寶圖也許是盜版

打叉的地標有絲絲橡皮屑

猶懂非懂的暗號

似還無的默示

鳥鴉的咳嗽

虺蛇的嘶聲



試抓緊風中的沙土當作泥餅吞嚥

如捕風捉影的虛幻

隔著帕子看不見祢的容貌

感覺如多年離鄉的老兵

願祢顯明祢的旨意

你的怕意願你顯明

不靠食物活動亦不憑空想

沒有指針誰能辨別方向?

甚願地裡湧出活水的泉源

如滔滔的江河直流到地的那邊

給我一點涼水以解烈日的枯灼

如小小菎麻好作遮陰的蓋瓦

融入石地的三岔

發黃的照像隱約在前

是蒸騰的殘片浮現在半空

轉折自遠處還是無根的想望



腳趾夾著沙屑來到西乃的山邊

要一次兩次三次看見祢的臉面

天使翅膀上掠過的背影

教我如何經過二十年又二十年

直到走過約旦河西面



天上隱藏的嗎哪雖寫著新名

仍未忘卻飄流的旅程

是磨難的沙航

穿過月月日日的回憶